赵维莅
上海血液学研究所常务副所长
上海交通大医院血液内科常务副主任
大家好!我是赵维莅,来自上海交通大医院,是一名血液科医生。
这张照片是我一岁半时妈妈帮我拍的,她说看到我聚精会神地坐在小板凳上看报,感觉很有意思,当时就在想,三岁看老,也许我将来会从事一门永远需要学习的职业。
一岁半的我
年,我从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毕业了。班主任向我推荐了上海血液学研究所,这是个治疗白血病的地方。对于医学生来说,这个病治疗起来不容易,我怀着好奇和忐忑来了,在这儿遇到了三位老师:王振义院士、陈竺院士、陈赛娟院士,我也正式成为了一名血液科医生。
叩开医学之门
年底,陈竺和陈赛娟院士推荐我去巴医院攻读血液生物学博士。在巴黎,我刷新了自己的职业生涯,第一次开口讲法语,从只会讲“Bonjour”到用流利的法语完成博士学位答辩,第一次从显微镜下探究淋巴瘤的奥秘……
读博士的第二年,我的研究成果被国际顶尖血液学杂志《Blood》修回,我和我的法国导师AnneJanin教授一起忙到深夜,但是我们却忘了跟大楼管理员报备,结果当我们出来时一片黑暗,门也锁了。后来我们从栅栏爬了出来,Anne是大学的终身教授,一向严肃的她和我笑得像个淘气的小孩,空气中充满了成功的喜悦,让我终身难忘。
年,我医院,参与淋巴瘤的诊断治疗和淋巴细胞恶性转化分子机制研究。
淋巴瘤是血液肿瘤之首
淋巴瘤(注:淋巴瘤是起源于淋巴造血系统的恶性肿瘤,主要表现为无痛性淋巴结肿大,肝脾肿大,全身各组织器官均可受累,伴发热、盗汗、消瘦、瘙痒等全身症状)是血液肿瘤发病率最高的类型,中国淋巴瘤发病率为6.41/,这是什么概念呢?平均每6分钟就有一位淋巴瘤新发患者。中国患者的特点是高侵袭性淋巴瘤亚型更多,生存率不到30%,而且它会发生在除了头发之外的其他任何一个部位。
中国淋巴瘤侵袭性强,死亡率高
然而,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可怕的是有些淋巴瘤是“隐形人”,等你发现它的时候很可能已经错失了治疗机会。
这就让我回到瑞金的第一场开卷考试交了一个不及格的答卷,当时王振义院士讨论的就是一位发热待查的患者。这位医院,医院,我们把他的毛病诊断出来了,但是患者已经无法治疗了。
这位患者得的就是“NK/T细胞淋巴瘤”,一种起源于NK/T细胞的高度恶性淋巴瘤,与EBV感染相关,如果没有及时救治,活不过半年。
虽然知道了什么病,但大家对它一点都不了解。为了战胜这个疾病,我们首先绘制了NK/T细胞淋巴瘤的基因图谱,用最新的外显子测序法发现四大类NKTCL发病相关类型基因,相关研究成果也发表在了国际权威杂志《自然遗传学》上。
NK/T细胞淋巴瘤
这个研究过程其实也有个插曲,当时审稿人要求我们补充一些细胞学实验,刚开始我们不以为然,但折腾了将近六个月也没得出结果。患者体内疯狂生长的淋巴瘤细胞,为什么在体外怎么都养不活?最终,我们发现原来它有一个赖以生存的氨基酸代谢的异常。
为什么?通过代谢组学的研究,我们最终设计了NKTCL抗代谢的治疗策略,不杀死肿瘤,而是饿死它,这个方式使患者的生存活动获得显著提升。
NKTCL获得了成功,但弥漫大B细胞淋巴瘤患者怎么办呢?
Car-T治疗方法
Car-T治疗给患者带来了希望。什么是Car-T,大家都知道chimer,古希腊神话中的吐火怪兽,头部是狮子,身子是山羊,尾巴是蟒蛇,Car-T名称就来源于此。通过体外基因转移技术,将编码嵌合抗原素体的基因序列转移入T细胞中,生成了以识别肿瘤的特异T细胞,从而有效杀伤细胞瘤。Emily是一位濒临死亡的白血病患者,通过Car-T治疗,现在七年无病生存。
Emily重新回到了正常生活中
另外一位病人“小郭”的故事,我也想跟大家分享下。
一天门诊结束后,一位坐着轮椅的病人把我拦住了,他身患DLBCL(弥漫大B细胞淋巴瘤),移植后复发,全身都是病灶,望着他渴求的眼神,我无法拒绝。Car-T治疗后期,他身体虚弱到有时经常无法从病床上坐起来,但我们所有人依然没有放弃。
Car-T治疗需要医生密切的监测CRS(注:Car-T细胞治疗后观察到的最常见的不良事件,是免疫应答升高,罕见的情况可演变为暴发性嗜血细胞淋巴组织细胞增多症)和CRES(注:Car-T细胞治疗后观察到的第二常见的不良事件,可以和CRS同时发生,有时会导致致命的脑水肿),除测体温外,还要求患者写字或做一些手部的精细工作,在团队的精心治疗下,小郭奇迹般恢复来,出院前他给每一位医生和护士都亲自送了一支自己制作的手工绢花,我作为主任,非常幸运地得到了他做的三朵绢花,这不但代表着他的感激,也纪念着那段特殊岁月,生病时,为了锻炼自己的手部,小郭每天坚持做手工花。
小郭送我了三朵绢花
这些年,我们将研究成果和临床经验辐射至全国50多个临床中心,希望尽可能多的病人能像小郭一样幸运。
我们把和患者共同战胜疾病的过程称为患难之交,王老师是我曾经的一位患者,出院后的他有一天回来看我,他说赵主任,为什么我们不能够去帮助那些新的患者,让他们更好地了解、战胜自己的疾病呢?
我为这样一种勇气而感动,因为要让患者重新回到他们的病房,重新去回忆他们治疗的过程其实是非常艰难的,但他们真的很有勇气,能够回来帮助新的患者,让他们也能像自己一样,战胜疾病。
为了感谢那些患难之交的老病友们,我们给这些志愿者精心准备了CR(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