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其陰陽,以別柔剛,陽病治陰,陰病治陽。”——《黃帝內經陰陽應象大論》
(接前文)我们再往下看“阳病治阴,阴病治阳”,其实这一段我们之前也反复讲过阴阳的问题,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理解很容易,阳分的病治阴分,阴分的病就治阳分。但是古代的医家对这段话的理解就不同。
第一种理解是“补阴以配阳,补阳以配阴”。其实这个意思就是“从阴引阳,从阳引阴”。前面讲过,尤其是讲针灸刺法的时候,叫做“从阴引阳,从阳引阴”。比如左半边身体的问题,去右半边的身体找相应的穴位去进行针灸。头部的问题从下肢或者脚上面找穴位可以进行治疗。前胸的问题在后背找穴位,后背的问题在前胸腹部找穴位。腿的问题在胳膊上找穴位,胳膊的问题在腿上找穴位。
思路就是平衡,以肚脐作为中心来进行左右平衡,所以叫做阴阳,阴面阳面,或者是阴的一边,阳的一边,其实就是指的上下、左右、前后。我们大脑里就会出现六面体这样的图形,把人体可以分为六个面,前面、后面、上面、下面、左面、右面。阴阳正好是六个面的对应关系。在进行治疗的时候,尤其在针灸的方面用的比较多。这块如果是联系后文的话,大家就知道可能与用药用方联系比较密切,这就是第一种认识。
第二种也是一个比较通用的认知,“阳病治阴”。阳病什么表现?阳病就是所谓的阴虚火旺。这个时候应该滋阴,不是简单的降火,而是滋阴,为什么呢?因为阴虚了之后阳才亢,所以才会出现阴虚火旺这种情况,就是阳病。现在有很多人都是五心烦热、牙痛、掉头发、白头发、头晕耳鸣,仔细看这是火,但不是实火。实火是什么呢?由内而外的燥热,脉洪数,口渴口干,这是个实火。实火的患者非常少,我们在门诊上遇到最多的是阴虚火旺,是因为水不足了,这些火拢不住,往上飘。仔细一问的话,小便还频,还有腰酸、记忆力下降、浑身乏力,不像那些实火的人,实火的人不会腰酸,也不会乏力,有的是劲,所以判断这个患者是虚火,他是因为阴虚,所以才有火,这时候怎么办呢?得滋阴降火。
我去年治了一位患者是牙疼,去口腔科一看就是有点发炎,大夫说他有牙周炎,但他这牙周炎好几年了,也一直没疼。医生仔细看可能有点牙髓出问题,但是他治疗牙髓之后还疼。我就辨证之后给他开了个药方,叫做玉女煎。玉女煎实际上就是滋阴的,滋肾阴,清虚火,用这种方法给他治疗牙疼,大概吃了七副药牙疼就好了。以前牙疼酸,咬硬的东西就感觉牙使不上劲,后来把肾补了之后感觉就好多了。
但不是说患者不是因为牙龈牙髓的问题,而是另外一种认知,也就是身体的阴阳平衡了,可能牙髓炎、牙周炎也会跟着消退,因此他就不疼了,这其实就是中医看病的思路,所以从现象上来讲,可能是炎症消退了,口腔周围的问题解决了。但是从病因上来说的话,中医他不单纯认为这个地方就是局部发炎的问题,可能认为全身的内分泌、代谢或者体液或者组织液或者淋巴等等一系列的不平衡,能量分布不均所导致的,我经常用这个词,就是现在为了解释清楚中医的很多现象,我经常跟患者说,这就是能量分配不均。火也是自身的能量,这个能量应该在哪里呢?应该在丹田,应该在脚那块,这能量跑到嘴上来了,牙齿上来了,眼睛上来了,火都在上头,但脚底下反而还冰凉,肚子还特别寒,一吃点凉东西还拉肚子,这就是能量分配不均匀,本来这些能量应该在下面。
所以中医的治病的思路就是用一些方法,无论是药方还是针灸,总而言之让能量重新恢复平衡,全身分布均匀,打破原来的病态平衡而建立新的平衡模式。因为人体是一个动态平衡模式。学过物理学就知道人体是一个熵增系统。中医治病的思路就是把固有的疾病的平衡打破而建立起新的动态平衡。通过什么方式打破呢?通过针或者灸,甚至是刮痧、按摩、拔罐,还有通过方剂这些方式重新让身体内部建立起一个新的平衡模式,新的平衡模式建立了之后就会对神经、体液、内分泌、代谢、血液循环等等产生一个重新的调整,调整完了之后炎症就消除,患者就会感觉牙不疼了,也不上火了。其实不是中药可以消炎,大家一定要注意,中药不是消炎的,是重新打破原有的病态平衡,建立起新的健康平衡,我们叫做医疗性干预,是这样的一个内容。
所以中医辨证的时候,就会从整体考虑,认为牙疼本身不是牙的问题。齿为骨之余,肾主骨,所以有很多老年性牙痛,是肾虚。玉女煎里就有熟地、麦冬、知母等等的,然后你可以酌情加减,再放点川牛膝。要是说有胃火,放点生石膏、知母之类的,这样一用,它就是建立起一个新的整体的平衡模式。我那个患者就是用玉女煎打底,再用上刚才我说的这些药。他自己还是一个火性特别大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咱就得用一些清火的,比如说老人家受不了那特别寒的,像*连他受不了,就用一点稍微凉性的药,比如说用上3克山栀子,然后再放点白菊花,再疏通疏通风热,然后再放点天麻安神,这样一用的,效果就出来了,所以咱们在临床上用药的时候,一定要灵活的辨证来应用,就是刚才讲的叫“审其阴阳,以别柔刚”,就是在用药的时候一定要分出刚柔的不同,对于一些虚的人,尤其是中老年人,你就不能用那些猛烈的那些药,那他身体本身就虚受不住,你就得给他调理,这个活就特别细。所以做中医这门学问是非常非常细的一门学问。
大夫一把脉,然后一思考就开始开药方,其实他脑子里已经转了无数遍了,好几个药方就转了一遍了,然后才决定用哪个方为主方,再根据这个人的情况,就像我刚才说的为什么用点栀子、天麻、白菊花,要是看到脾虚的人,还得用点焦三仙、陈皮,这人消化系统不好,用熟地觉得吃了以后滋腻脾,胃化不动怎么办?还得用点砂仁,再温暖一下焦和中焦,像孔伯华就喜欢用砂仁和熟地*拌炒来制约熟地*的滋腻之性。所以尤其是中医大夫在临床中,就是千变万化。不是用一个方治所有天下人的病,一定是根据人的患者的具体情况再进行详细的辨证,它会比较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