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四月正值羊城的梅雨季。
雨淅淅沥历下了一整夜,早上起床,木棉花、鸡蛋花便落了一地,平添了几分诗意。
江晨希刚从外地交流回来,看到满地的落花,弯腰捡了些看起来不错的木棉,放在随身携带的塑料袋里。她喜欢煲汤、跳广场舞,因此科室的医生护士都叫她江老妈,有些嘴快的,嫌叫江老妈麻烦,直接叫她老妈。
她还不到四十岁,做为一个肿瘤科的副主任医生、医学院的副老授,却已然成了全科室三四十号人的老妈,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不过,她还是很喜欢别人这么叫她,这让她很自恋,至少没人把她当成外人。
早上晨会,她的下级医生张轶汇报说昨天35床新收了一个女病人,怀孕6个月,孕俩个月时因右乳房疼痛难忍经妇科门诊检查是乳腺癌初期,但病人却不肯放弃肚中的孩子拖到现在进院。昨天入院仍不愿引产,不愿手术,更不愿意放疗、化疗。
散会后,张轶把35床病历递给她,说,“35床,医院等死的,你看看该怎么做?”
江晨希接过病历,看到林忆玲时心里一征,想来世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个年龄奔四的林忆玲应该不会这么巧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便随手翻了翻,问,“体征检查做了没?”
“她不让做,对各项检查都很抗拒。”张轶说,“真不知道她住院干什么。”
“她老公和她父母怎么说。”
“她家人都想要她放弃孩子,能手术则手术,能放疗就放疗,能化疗就化疗。”张轶忽然移动了椅子,靠在她身边,悄悄地说,“江老师,我感觉这女人有故事。”
“有故事?这和她治不治病有关?”
“昨天快下班的时侯,她老公找到我,让我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她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引产了。”张轶边说边学那男人的样子,“靠,很坚决,象不是他孩子似的。”
江晨希推开他,“老公想要留住妻子的性命,保大不保小,哪个家庭不是这样?”看到张轶吃憋的样子,她很不满意地拿起笔敲他的头,“你啊,改写小说,一定会是畅销书作家。走,去查房!”说完带着几个下级医生和学生一起去查房。
2
虽说面上对张轶的八卦她不屑一顾,但她还是对他的话留了些心,特地将35床的查房放在了最后面。在肿瘤科工作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呢?一场病,看尽了人间的悲欢离合,也看尽了人心与人性。
大概,没有什么人在癌症的面前还能掩饰自己的本性的,做为医生,江希晨亦常常觉得人生的无常。
一行几个人去35床的时侯,35床的家属并不在。35床的病房里有两个病床,但另一间病床35床没有病人。35床一个人坐在床边低着头喝粥,她的肚子在她瘦弱的身材显得特别大,与她怀孕月份一点都不相符。怕头发掉在粥里,她一手拢着一边的头发拢在肩后,另一边的头发垂下来刚好遮住了她的脸。
江晨希把手伸进白大褂的口袋拿了条橡皮筋,走过去随手把她的头发用橡皮扎了个马尾,然后站在床边看35床喝粥。
35床抬起头,见到是她,象是早已知晓她在这里工作一样没有半丝惊讶,脸上半是自我解嘲半是认真地说,“江医生,谢谢!”
看到她的表情江晨希笑了笑,很快脸上的笑收了起来,双手习惯地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握成了拳头。
眼前的35床,不正是她这辈子都不想见的女人林忆玲么?
林忆玲看到她的表情嘶地一声笑了起来,说,“江教授,你是来查房的吧?”说完放在床头桌上的粥也不喝了,移了下笨重的身体,躺在床上等着她。
江晨希提醒自己她现在是自己的病人,她轻轻咳了一声,调整了一下情绪,望着林忆玲消瘦的脸。这张脸与那些年相比,消瘦的不象话,眼眸也没有二十来岁时那样闪亮、灵动,岁月真的很公平,不会落下任何一个人。
“35床,叫什么名字?”她开始例行问诊,“知道自己是什么病吗?”
“我是林忆玲,知道,乳腺癌。”林忆玲干脆利落地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知道这个病最坏的后果吗?”如果是往常,她一定不会这样问病人的,可是,这个人是林忆玲,那个霸道的女子,那个曾冲着她吼着说“有本事走着瞧”的女子,江希晨觉得真的没必要对她温柔,于她而言,温柔是一把刀。
“知道!不就是死吗?”林忆玲还是很干脆地回答了。
不就是死吗?!
这样的答案让所有在场的医生们安静了下来,干脆又绝决,象早已做好了赴死的打算一般。几个医生面面相觑,一时竟让大家不知所以了。
江晨希盯着林忆玲的眸子,后者的眼眸平静、没有一丝惧怕,更没有一丝懦弱的退缩,仿佛早已在等着那一天似的,这样淡定的神情让江晨希不禁有些心惊,林忆玲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连死都不怕了!
“死很简单!你死了,你的爱人会娶新的老婆,你的孩子会叫别人做妈妈,你会甘心?”江晨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象年轻的时侯看着她一样,带着不屑,年轻的时侯江晨希就没把她当成对手,现在更不会。她也懒得看她脸上的表情,侧过头去问几个学生,“乳腺癌的临床表现有哪些?”
几个学生争先恐后地回答了,她满意地点点头,又回过头对林忆玲说,“麻烦把衣服脱了,我来做个检查。”
林忆玲紧紧地抓着衣服,象没听到她的话似的,江晨希着她,眼前又浮现出那些年的林忆玲,骄傲的、张扬的、那个不服输的她与现在这个认命的她交替叠换。
“林忆玲……把衣服脱了,我做个检查。”江晨希又说了一句。
林忆玲抬眼看看她,慢慢地解开扣子,她的右乳呈明显的桔皮样改变,乳头已经回缩,右乳确实有些难看。江晨希伸手在她的腋下、双侧颈部、腹股沟摸了摸了,在她双侧乳房仔细做了检查,随后又在肝区、胃区、胰区仔细按了按,敲了敲,用听诊器在她肚子上听了听。
忙了大半个小时,收好听诊器,让出位置,对几个学生说,“你们来检查一下。”
“淋巴有没有肿大?”看着几个学生检查完,她问他们。
“没有!”
随后又问了几个专业的问题,学生的回答依然让她颇为自豪。
江晨希再次面向林忆玲,“林忆玲,你听到了吗?淋巴没有肿大,也就是说,还没有到晚期,肿瘤的包块也还比较清晰,我希望你尽快做手术。”
“我不做手术,也不化疗!我要我的孩子!”林忆玲抬起脸,坚定地看着她。
“你要孩子?”江晨希觉得很好笑,“你让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没几个月就没了亲妈?你没听说过,有妈的孩子象块宝,没妈的孩子象颗草吗?治好了病,孩子还会再有的。”江晨希有点怀疑林忆玲的智商,既然要寻死,医院?如果不是十来年没有见过林忆玲,江晨希真的要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是来她的科室找事的,故意让她难看、给她添堵的,但愿她的丈夫能说服她放弃这个孩子。
江晨希带着医生们离开病房,回到医生办,开完医嘱,交待张轶要特别